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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电话回家已是傍晚6点半,母亲告诉我父亲还在山上忙活。我和母亲说,别让爸太累了,叫他要注意休息。母亲说,你爸的性格你知道,他一刻也闲不住,没日没夜的。我叫母亲和父亲好好说说,别又累着病倒了。挂掉电话,我心理很难受,并隐隐有些担忧。这几年家道日益艰难,父亲身体每况日下,害了几场病,也闹了不少钱。家里已经负债累累,经不起折腾。我们四个做孩子的总埋怨父亲不懂得爱惜身体,母亲也劝他,干活要有个适度。但父亲脾气很是暴躁,生活的重担已让他不堪承受,更奈不住母亲喋喋不休,整日和母亲吵架。心情越不好,白天活就越忙得厉害,晚上回家也不歇着,摸摸这、摸摸那。实在累得不行,就大口大口地吸烟。父亲的烟瘾很大,一天要抽好几铁盒子粗烟。为这,母亲只好忍着不叨叨唠唠了。但母亲远比我们更关心和担忧父亲,好几次在电话里总说她眼皮跳得厉害。
时钟滴滴答答地又跳过半个小时,站在寄居房子的平台上,尽管有凉风徐徐吹来,眼到之处也尽是灯火阑珊。但我仍然无法平静下来,忍不住又打电话回家,叫母亲让父亲接过电话。我对父亲说:“要不,家厅堂外的围墙就不要做了,家里没帮手,再说这段时间大家也拿不出钱来。”父亲很生气,怪母亲向我透露消息,他说:“本不想让你们知道的,免得你们费心。”他打算挑些沙子卖给人家,等凑够钱一定要把围墙做了。前些年村子开公路,家里那座土房子外墙给拆了,就诸多不顺,经济入不敷出,病痛多,我哥生意亏损一蹶不振等等,越发让父亲觉得有些邪门。他说家连扇门也没有,大堂就对着公路底下滔滔不绝的小河,是聚不住财、兴不了人的。我虽不赞同,但也不好说什么,只是为自己不能分担而无奈心酸。父亲还问起我近来的情况,能否进得了那家单位?他说:“家里的事情你不要担心,你自己努力一点,爸是个农民,帮不了你。”我心头哽咽,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,语不成声:“爸,我知道了,你要累了,一定记得休息。”
父亲这辈子走过来不容易,他的童年是不幸的。在他7岁时,祖母撇下刚出生的叔叔离开了人世。祖父从小背驼得厉害,身子骨很脆弱,干不了重活。那个年代本来就很困难,下不了田更别谈得上饭吃。祖父只好将叔叔寄在亲戚家。这样过了两年,连亲戚也支撑不下去了。祖父无奈就带上他们四处乞讨,过着饥寒交迫,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。父亲后来回忆说,祖父用一付扁担两个箩筐一头挑着一些物什,一头挑着年幼的叔叔,我的父亲跟在后面,深一脚、浅一脚地走在山间崎岖的小路上。渴了,喝几口山泉,累了,找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歇脚。后来,我一个好心的表舅公接父亲去读了两年书,父亲学得很卖劲,成绩也很好,但不久还是辍学了。祖父指望父亲更早地挑起家庭的大梁,父亲从此开始了耕犁垦复大山的生活。
正因为有这段经历,父亲对子女的教育非常重视。母亲相继生下四个孩子,清一色男的。只要到了上学的年龄或是每学期初,父亲总抢在别人前面报名,怕来晚了没有课本。记得我刚上一年级的时候,父亲便把生母表和韵母表用毛笔抄了贴在墙上,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教我念。虽然他教得不好,但却让我比班上同学学得都快。后来我上了初中,要到30余里外的乡镇念书。年纪善小,又挑米挑菜的,父亲不放心,执意要送我去。山一程,水一程,父亲不知道陪伴我走过多少来回。他把一生的精力都花在我们读书上,如今年已60多,善有两个孩子在读。(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弟,一个念大学,一个念高中)他是够苦的了,他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,一辈子辛劳,挣的每个钱都是血汗拼来的,全搭进去了依然无济于事。
前年底本是父亲的60寿庆,我和哥哥决定给办得热闹一些。但父亲执意不办,他说我俩都欠债,还发愁下学期两个弟弟的学费,就省点吧。我们拗不过,后来也就搁下了,尽量不让亲朋戚友知道。全家人只是象征性地坐在一起庆祝了一下。饭后,父亲走到门外,正赶上邻居寿庆大放鞭炮,父亲呆呆地看着满天飞舞彩光四溢的礼花,猛抽了一口烟,眼神中闪过一丝憧憬。那情景我终身难以忘怀,父亲老了,身体大不如前,单不说满头的白发和一脸的皱纹,就是那枯树皮一样的双手就足以见证他的沧桑和衰老。他常担心自己过不了70这道坎,恐怕这辈子都没有享福之年了。
有时我很难相信父亲老来竟会是这样,他年轻时爱吹笛子、拉二胡、哼小调,人长得也好。那时侯我喜欢缠着他,听他演奏树林里鸟的叫声,哼唱《十五的月亮》;喜欢他牵着我的小手去河边逮雨,骑在他的背上去水尾桥拜菩萨,而如今他已垂垂老矣!不见笛声,不闻歌声,有的只是长长的叹息,有的只是一把浑浊的泪花。呜呼,儿子不孝,不能为你分一些忧愁,不能为你减一份痛苦,不能让你安度晚年,儿子有愧!只祈愿上天保佑,让你健健康康,儿子一定给你放世界上最响亮的鞭炮,燃世界上最美丽的烟花!
[ 本帖最后由 乡里巴人 于 2007-5-20 09:36 编辑 ]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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